长幼
至情至孝
紫禁城中皇家子嗣众多,亲子关系却未必同样密切。在皇室,孝能否不碍于礼仪形式,而是出自内心,发乎于情?康熙皇帝与少年弘历的爷孙情,以及崇庆太后与乾隆皇帝的母子情,都是难能可贵、为后世津津乐道的至情至孝例子。
康熙皇帝
与
乾隆皇帝
崇庆皇太后
与
乾隆皇帝
康熙皇帝
与
乾隆皇帝
康熙皇帝(1654-1772年)有97个孙子,弘历(1711-1799年)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个。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康熙皇帝第一次见当时12岁的弘历,一见就十分喜爱他,之后常将他带在身边,随驾巡游,教他读书、习武。除了关怀和爱护,康熙皇帝对弘历的认可和信任更见于国家社稷的托付。祖父陪伴的时光虽然短暂,乾隆皇帝御极后却常怀念祖父。通过以下文物,我们得知乾隆皇帝在很多时候都有想念祖父:猎熊时、读书时、避暑时……怅然之情让人动容。
清乾隆 郎世宁等乾隆皇帝殪熊图
故宫博物院提供
此图是乾隆皇帝谕令绘制的巡狩题材作品,凸显三十多岁的乾隆皇帝与黑熊相遇对峙时的帝王风范。
据载,弘历初次随祖父到木兰围场狩猎,康熙皇帝射倒一头黑熊后让他再射,以让他得到初猎获熊的美名。谁知此时,黑熊突然奔脱,险些扑中弘历。康熙皇帝及时补枪命中黑熊,并对少年弘历说:「伊命贵重!」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弘历的几位皇叔出游射虎,弘历提出自己也要参加,被祖父制止:「汝不可去,俟朕往之日,携汝去尔。」一定要陪他同行才放心。
清康熙 壶卢文字笔筒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笔筒(右)为康熙皇帝赏赐给弘历的礼物。多年后,乾隆皇帝每每赌物思人,想起皇祖圣恩,「徒忆含饴拜圣恩」,感慨万千,「顿觉廿年成梦幻,那望十载伴朝昏」,更命人为这笔筒专门制作紫檀木盒(左),刻上乾隆皇帝写的诗,可见祖孙俩的情谊。
清乾隆 鹿角椅
故宫博物院提供
乾隆皇帝用祖父所猎获的鹿角制成这「鹿角椅」,还在上面题诗:「神威讵止群藩詟(粤音接),圣构应谋万载绵。不敢坐兮恒敬仰,既知朴矣愿捐妍。」
他说,追想祖父的神威,敬服无比,哪里敢坐上这特殊的鹿角椅呢?他彷彿又回到少年,满眼尽是祖父的威仪。
清乾隆 避暑山庄图并乾隆题诗册之「万壑松风」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12岁的弘历跟随祖父康熙皇帝到避暑山庄度过炎夏,一起居住在「万壑松风」。一天,康熙皇帝泛舟湖上,弘历正在山上玩耍,远远望见御舟驶来,就满心欢喜地跑下山来。康熙皇帝见了,生怕孙子跌倒,急忙跑到船头,朝弘历大喊:「慢点跑,别摔了!」
祖父焦急的声音深深印在弘历的脑海里,60年后还在御制诗《晴碧亭忆旧》中提及此事:「万壑松风山之阴,枕溪有亭曰晴碧。我年十二随至此,即指殿旁爲赐宅。望见御舟泊亭畔,唿名趋下层严壁。顾谓勿疾恐蹉跌,是即初蒙恩眷日。」
此画由张若霭(1713-1746年)所绘,描绘了避暑山庄的景色,每页有康熙皇帝及乾隆皇帝的题诗。
清乾隆 青玉交龙纽「纪恩堂」宝
故宫博物院提供
弘历登上皇位后,特意把避暑山庄的「万壑松风」与圆明园牡丹台的一处建筑,命名为「纪恩堂」,以此纪念祖父对他的深恩。
崇庆皇太后
与
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的生母钮祜禄氏(1693-1777年)13岁时被选入雍亲王府为格格,雍正皇帝(1678-1735年)后来晋她至贵妃。乾隆皇帝登基后,尊她为崇庆皇太后。他一直尽心尽力地奉养她,无论是日常的嘘寒问暖、携母出游,还是献寿、治丧,都无微不至。与其说乾隆皇帝这样做全因他渴求成为圣贤之君、流芳百世,不如了解一下,他对母亲的关爱如何透过艺术品背后的故事去反映他的孝行。
寿康宫后殿内景
故宫博物院提供
乾隆皇帝继位后便下令修建寿康宫供母亲居住,宫殿亦是亲自命名,以祝福母亲长寿安康。乾隆元年(1736年)十一月吉日,崇庆皇太后即入住寿康宫,一住42年,直至去世。
寿康宫内有许多乾隆皇帝献给母亲的珍宝。如硬木嵌玻璃宫灯、紫檀攒竹嵌玉石宝座等。据载,崇庆皇太后去世时,寿康宫悬挂着乾隆皇帝的御笔题诗与刻字超过40件,另有库存玉器623件,如意1,592柄,字画书籍119件等,所藏甚丰。
清 硬木嵌玻璃宫灯
故宫博物院提供
这件宫灯造型精美,是寿康宫原状陈列的珍宝。
上部分用玉、珊瑚、象牙、水晶等做成梅花、菊花、芙蓉花、万年青、山茶花等,合组成盆景状,呈现生机勃勃、雍容华贵、吉祥如意的气象。
下部分是六边形的紫檀镶嵌玉石,边框有葫芦、蝙蝠等吉祥图案,寓意福寿绵延。
清乾隆 紫檀攒竹嵌玉石宝座
故宫博物院提供
宝座内外两面用各种颜色的宝石镶嵌成花卉图案,华贵精美;座面以黑漆为底,再以描金西洋花卉和云蝠纹作装饰,边缘镶嵌雕有穿花龙纹的玉板。
清乾隆 御笔绘荷花图并书《恭奉皇太后御园赏荷诗》团扇
故宫博物院提供
无论是御园中采摘的时令果蔬、南方刚进贡的佛手、荔枝,还是木兰围猎时狩获的野味,乾隆皇帝都要先送给母亲品尝。
在太后逝世前,乾隆皇帝更是不论去哪里巡狩,几乎每次都奉太后同行,享受与母亲同游的时光。
这团扇是乾隆皇帝陪母亲到御园赏荷后画的荷花图,并题诗:「……晴定农民庆,荷开圣母临。得申欢养志,久鉴敬勤心。」
清乾隆 御笔寿萱介石图并书问安即事诗成扇
故宫博物院提供
乾隆皇帝时常陪伴母亲,夏天会带她一同往避暑山庄,远行至山东、江南、五台山旅行也会携母同行。
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乾隆皇帝第三次奉母南巡后,因要视察水利走陆路而须与母亲暂别;半个月后他们在德州会合,乾隆皇帝见到母亲便立即问安,并献上与母亲分别期间所准备的御笔折扇。
扇的正面画萱花奇石,背面题诗:「川陆邮程会德水,起居今日觐慈云。御舟敬悉适眠时,半月萦怀一旦欣。」分别半个月,担心母亲的睡眠和饮食,见到母亲,终于安心了。
清 沉香木根雕鹿
故宫博物院提供
对于崇庆皇太后的寿诞,乾隆皇帝从不草率,每次都率领家眷、宗亲、朝臣献上如意、佛像与佛经、书画及各式精美器物。这手工精致、形态曼妙的根雕便是太后八十大寿的寿礼之一。
清 金錾花嵌珠杯盘
故宫博物院提供
这套杯盘收藏于寿康宫中,杯身两侧之耳上分别镂空篆书「万寿」「无疆」四字,很可能是太后生日时的祝寿器具。
清 胭脂红色珐瑯圆盘染象牙桃实果盘
故宫博物院提供
这是太后六十大寿时的礼物,礼物名单中原称「绥山福永象牙蟠桃大盆景」。
胭脂红色珐瑯大圆盘内层层摆放象牙制成的折枝寿桃。桃枝圆雕而成,桃实中空,果蒂部位镟出螺口,扭接于枝干上,桃叶同样以螺纹方式连接于主体之上。果盘雕刻、染色都十分逼真。
清乾隆 崇庆皇太后万寿庆典
故宫博物院提供
太后的寿辰日又称「圣寿节」,会举办大规模的庆祝活动。乾隆皇帝更命画家记录这些场景,制作庆寿图。
太后六十大寿时,乾隆皇帝不惜铺陈,从万寿山清漪园到紫禁城内寿安宫沿途设置了辉煌的庆寿场景和仪仗队列。清人赵翼(1727-1814年)曾亲历这一盛会:「金宫银阙,剪采为花,铺锦为屋,九华之灯,七宝之座,丹碧相映,不可名状」*,排场极尽华美。
由于场景宏达,人物众多,庆寿图耗时10年制作,完成后刚好又成为下一个整寿的礼物。
*[清]赵翼,《檐曝杂记》
清乾隆 崇庆皇太后万寿庆典(局部)
故宫博物院提供
筹备六旬万寿节中的一个插曲,是官员们提议为太后建造华丽的新船,却不顾天寒地冻,命人日夜劳作,有的人击水,有的人搅动水,以阻止水结冰,这样做当然无济于事。
最后,太后乘坐由人拉动的冰船入城,提议者受到罚奉一年的惩罚。
清乾隆 胪欢荟景图‧慈宁燕喜(局部)
故宫博物院提供
在「生日派对」上当然少不了娱乐助兴,紫禁城各处的戏台都上演出特制的「九九大戏」,演出的剧目如《芝眉介寿》、《福寿双喜》、《五福五代》、《三寿作朋》、《福禄寿》、《万民感仰》等,都是喜庆吉祥的献寿戏,气氛热闹非凡。
贺寿的最重要环节当然是乾隆皇帝亲自捧着酒杯向太后祝寿。据载,乾隆皇帝在酒酣之后,还会动身舞蹈,为母亲逗乐。
清乾隆 金发塔
故宫博物院提供
乾隆皇帝曾写诗「敬待九旬,新图笔秉」,筹划太后九旬万寿盛典,却没想到在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正月二十三日,崇庆皇太后过世。
太后逝世后,乾隆皇帝命人制作一座金发塔以贮藏母亲的落发。在制作过程中,他常亲自过问,多次下旨。当时,畅春园中金器加起来有一千三百多両,乾隆皇帝依然认为不够,将寿康宫中的金器和七百余両银子对化,最后得到六成金共三千九百両九钱八分,再镶嵌绿松石、珊瑚等各种宝石,耗时近一年,铸成金塔,供奉于寿康宫东暖阁中。
塔内还有一尊无量寿佛,凸显乾隆皇帝希望母亲能登西方极乐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