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
亦遠亦近
在《論語．八佾（粵音日）》中，定公曾問孔子君臣的互動關係是怎樣的，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現實中，紫禁城內的朝臣與帝皇關係既親近又遙遠，頗像今天的辦公室內上司與下屬的關係般複雜。
雍正皇帝
與
年羹堯
乾隆皇帝
與
朝臣
雍正皇帝
與
年羹堯
年羹堯（1679-1726年）是康熙、雍正兩朝重臣，他的妹妹在雍正皇帝繼位前已被立為側福晉；在雍正皇帝繼位的過程中，年羹堯大力相助，君臣情處於蜜月期。後來年羹堯恃寵而驕，雍正皇帝最終下旨把他處死。在雍正皇帝與年羹堯彼此的大量奏折朱批往還間，我們可以一覽無遺他倆由親至疏的關係和情感變化。
清雍正元年 年羹堯「奏報西寧攻戰情形」奏折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年羹堯：臣未能就枕者已十一夜矣。
雍正皇帝：好心疼！心疼！真正社稷之臣！
年羹堯：臣知聖主於此等處不以臣為過費也。
雍正皇帝：大笑話。
年羹堯：臣身面微瘦，精神照常，伏祈聖主寬懷，勿為臣慮。
雍正皇帝：好漢子，鐵丈夫。朕少放寬矣。你一身之係如泰山之重，朕亦無多論。自初一日聞報以來，惟有虔誠對佛天佑你平安如意之外，亦無暇他及也。
雍正元年（1723年）至二年（1724年）是年羹堯與雍正皇帝關係的蜜月期，雍正皇帝派年羹堯總攬西陲前線事務，這封奏折內容是向雍正皇帝匯報西寧戰況，得到雍正皇帝熱情親切的回應。
清 胭脂紅地開光琺瑯彩花鳥紋碗
清 黃地琺瑯彩桃花紋杯
故宮博物院提供
雍正二年（1724年）二月，年羹堯在收到雍正皇帝賜予的琺瑯翎管後，在謝恩折中寫道：「臣伏睹琺瑯翎管製作精緻，顏色嬌麗，不勝愛羨……如有新製琺瑯物件，賞賜一二，以滿臣之貪念……」
琺瑯彩瓷器當時十分珍貴，年羹堯直接向雍正皇帝求賜，可見二人親密的君臣之情。雍正皇帝之後多次賞賜琺瑯彩瓷器予年羹堯。雍正二年（1724年）四月，年羹堯再次上折：「四月二十二日由驛齋到御賜臣仿琺瑯茶杯兩匣……顏色清麗，製作靜雅」。
雖然我們無法得見當時年羹堯獲賜的琺瑯彩瓷器，但故宮仍藏有雍正年間的琺瑯彩瓷器供大家欣賞。
清雍正三年 岳鐘琪奏報年羹堯劣跡奏折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雍正皇帝：朕若負心，上天必加譴責。歷觀史冊所載，年羹堯可謂第一負恩人也，是誠所謂喪心病狂，否則豈人情物理中所當有者，即至今日尚毫不知悔懼，實為朕所不解。
年羹堯後來恃寵而驕、結黨營私、貪財斂富。雍正皇帝在岳鍾琪（1686-1754年）的這封雍正三年（1725年）的奏折硃批中大罵年羹堯「喪心病狂」，可見其盛怒。年羹堯最終被下旨在獄中自裁，家產抄沒，父兄革職，子孫邊地充軍。
乾隆皇帝
與
朝臣
每逢年節和帝后生辰，清朝重要朝臣都會向皇帝進獻各類貢品。朝臣以各地物產、賞玩珍寶、佛像、書畫、綢緞織物、陳設、家具等表達他們對皇帝的尊敬與忠誠之情。
每逢節日，乾隆皇帝還會與朝臣同樂。例如，乾隆皇帝發明了「三清茶」，「以松實、梅英、佛手三種，沃雪烹茶」，吟詩聯句之餘，更與朝臣酬唱，以連繫君臣之情。他還會在元宵節邀請朝臣共同賞燈，猜燈謎、寫詩，以示尊重與恩寵，表達皇帝對於君臣融洽、上下同心的冀盼。
清乾隆 剔紅薈福寶盒
故宮博物院提供
這件漆器是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蘇州織造舒文進貢入宮的。除了按朝廷指令進行織造事務，舒文還是皇帝在江南的耳目，負責監視及匯報官場、民情、雨水、收成、米價等民生問題，也負責選送各類優秀工匠。
清乾隆 銀胎綠琺瑯嵌寶石把碗
故宮博物院提供
這碗是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西藏六世班禪（1738-1780年）敬獻給乾隆皇帝的70大壽賀禮，表達他對皇帝的忠誠與恭敬。事實上，貢品的質量亦反映出皇帝對官員的掌控能力，甚至王朝的興衰。
清 紫檀木邊座嵌琺瑯五倫圖屏風
故宮博物院提供
紫檀木框，頂鏤雕流雲蝠磬紋帽，兩邊為雕花站牙，下置須彌式紫檀木底座。屏心以鏨胎琺瑯刻山水樹木花鳥紋，五扇分別飾鳳凰、仙鶴、鴛鴦、鶺（粵音脊）鴒（粵音玲）、鶯五種禽鳥圖案，分別表現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等五種封建倫理關係。
屏風雖為五扇，但組合在一起時又似一幅完整的畫面，此屏風在清宮檔案《宮中進單》中記載：「乾隆四十年(1775年)七月二十九日，廣東巡撫德保（1719-1789年）跪進紫檀嵌琺瑯五屏風一座。」
清 臘梅花樹盆景
故宮博物院提供
乾隆十三年（1748年），廣東巡撫岳浚（？-1753年）進貢象牙盆景四對，這件是其中之一。以染牙為花瓣的臘梅花寓意「春光長壽」，表達對乾隆皇帝的祝福。
此盆景為畫琺瑯倭角長方盆，盆外壁繪折枝花卉。主景臘梅樹以染銅為葉、染牙為花瓣。周圍襯以染石山子和水晶海棠花、乳白色玻璃茶花、銅片小草等，枝幹蒼勁，花草鮮美，景致優美典雅。
清 象牙絲編織花鳥執扇
故宮博物院提供
鑲嵌象牙編織是廣東特種工藝之一，深得皇室喜愛。乾隆、嘉慶兩朝的廣東官員常常進貢此類珍品供皇室賞用。
此扇面用極薄的牙絲編織而成，還用象牙、蜜蠟等雕出玉蘭、芍藥和藍甸鳥等圖案，精巧細密。
清乾隆 銅鍍金琺瑯群仙祝壽樓閣式鐘
故宮博物院提供
廣東地區物產豐富，貢品也自然多樣，包括如意、家具、時令水果、賞玩等。而廣東亦是當時清朝與外國通商的唯一地方，於是成為鐘錶入口的重要據點。
乾隆皇帝十分喜愛鐘錶，廣東官員根據皇帝對進貢鐘錶的收取和駁回去推測他的喜好。有時，乾隆皇帝也會直接表明自己的好惡。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傳旨：「嗣後辦進洋鐘或大或小俱要好樣款，似此等粗糙洋鐘不必呈進。」
這件廣東製造的鐘錶是為乾隆皇帝賀壽的禮物，是廣東官員揣摩皇帝喜好後精心製作的禮物，寓意長壽，表達對皇帝的恭敬與祝福。
清乾隆 白地礬（粵音凡）紅彩題詩碗
故宮博物院提供
乾隆皇帝與傅恆、董邦達等18位王公大臣共同撰寫了《三清茶聯句》；乾隆皇帝在《序》中寫道：「遑云我澤如春，與灌頂醍醐比渥；共曰臣心似水，和沁脾詩句同真。藉以連情，無取頌揚溢美」，表明茶宴是連繫君臣之情，而不是歌功頌德，希望彼此關係如水般清澈明淨，聯句最後說「治安均我君臣責，勤政乘時共勖誠」，勉勵群臣要忠誠勤政。
清乾隆 剔紅乾隆御題詩碗
北京藝術博物館
乾隆皇帝曾命人用不同的材質製作三清茶碗，包括瓷器、玉器和漆器等。雖然材質不同，但都在茶碗的內壁畫上三清茶的材料，即松枝、梅、佛手的紋樣，外壁則書乾隆皇帝御製詩，口沿和足繪如意雲紋。
清乾隆 御製三清詩玉蓋碗
Royal Collection Trust / © Her Majesty Queen Elizabeth II 2021
茶宴後，乾隆皇帝賞賜諸臣荷包、如意、畫軸、端硯，以及三清茶碗。朝臣視參與茶宴為極高的榮譽。
清乾隆 弘曆雪景行樂圖軸
故宮博物院提供
茶宴的重頭戲是君臣一同賦詩。一般由乾隆皇帝擬定題目，與臣子每人作四句，最後再由乾隆皇帝結尾。賦詩題目多樣，其中一年以皇子們所堆的「雪象」為題。乾隆皇帝說「瑞雪豐年，太平有象」，傅恆（1722-1770年）就說瑞雪出於聖道，取悅皇帝。這圖由郎世寧等繪製，記錄乾隆皇帝與皇子們在雪中同樂的情景。
清乾隆 太簇始和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這畫由畫家丁觀鵬（約1708-1771年）繪製，他是乾隆皇帝欣賞的「一等畫畫人」，他奉命畫好此畫之後，乾隆皇帝題詞：「試燈闤（粵音頑）闠（粵音賄）聞簫鼓，暫許金吾不禁譁。」說明所畫內容是紫禁城掛起花燈，喜迎元宵佳節的景象。
清 紅漆鏤雕鑲嵌牛角畫龍紋繡球式慶成燈
故宮博物院提供
這種專為元宵節製作的燈，寓意「德慶功成」。既可以單個懸掛，也可以成串懸掛。這種燈主要用來緬懷祖先，也寄託後人對於祖先的思念之情。這種燈最特別的地方是下面的繡球形狀，用楠木製作，涂朱漆描金，外部還有一層清油保護，燈身鏤雕卷草紋，內部鑲嵌角質燈片，燈片上彩繪龍紋。
慶成燈
故宮博物院提供
觀看視頻，認識專為元宵節設計的燈有何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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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金漆方葫蘆式座燈
故宮博物院提供
「葫蘆」諧音「福祿」，因此受到古人喜愛。據《國朝宮史續編》*記載，寧壽宮所用天燈、萬壽燈等與乾清宮相同，推測葫蘆燈在年節中極有可能與萬壽燈一起被懸掛於寧壽宮和乾清宮。除年節外，葫蘆燈也在其他節慶及日常陳設中使用。
*參看[清]慶桂等，《國朝宮史續編》。
清 童子抱魚吊燈
故宮博物院提供
吊燈以鐵絲做骨架，以彩繪紗質為燈面，紗上雙面畫童子抱魚，兩側繪有蝙蝠，有「年年有餘」和「多福」的吉祥寓意。畫面絢麗多姿，充滿了喜慶色彩。此花燈是應正月十五元宵節前後賞燈習俗而製作的。
清乾隆 墨玉御筆歷年上元燈詞識語冊
故宮博物院提供
乾隆皇帝會與一眾大臣進行燈詞唱和的活動。唱答交互，君臣所作的燈詞多達數百首，被記錄下來成書製冊，宣昭仁德，以彰盛事。乾隆皇帝的《上元後一日小宴廷臣》就是其中一首，詩中用「同堂憂喜共，嘉樂倍申虔」，表達皇帝對於君臣融洽、上下同心的冀盼。